粉紅的一日

2007 年 08 月 31 日 § 發表留言

 
           之一 
 
在那之後,我不停地作夢。
 
這裡,世界是一條長廊。
 
世界一邊是大片大片的窗戶與天空,外頭的古銅色金屬蜿蜒華麗的伸展著,以界定世界的邊際。在午後時分,偉大的陽光就會斜睨的閃耀進來,照亮空氣中的游絲,裝飾地面的幾何光亮。窗外的世界有著茂密的枝葉,在這高度只有層層而上的樹林,看不見地面,於是,清晨時會散發春天的柔軟氣息,像極了高三時教室的風景。人們住在世界另一側的房間裡,那是這世界黑暗的那一面,屬於蟄伏的地方,有時有的會選擇出門上長廊來閒逛。這長廊大部分時候都是無聲或只小小的低頻耳語,但一眼望去的人來人往,熱鬧的像夢境。
 
或許是太過突然的變換,來到這裡之後,我容易分不清是清醒或在作夢,其實這樣說不正確,清醒與做夢都是大腦的活動,應該說我分不清楚作夢的與不是作夢的世界,其實這樣說也不正確,世界只有一個不是嗎?我感覺到的不對勁,我不會表達……。
 
至少關於時光的流逝,我的感受有了改變。有時候腦海掃過的畫面與喜怒豐富的應該是好幾日月,他們卻要我知道那只有一個上午的一個鍾點,有時他們說我的午睡睡了兩天。於是,我不確定玲到底是不是昨天有來過,或者那是幾年前的事了。
 
—- 
 
就像剛剛,剛剛我坐在長廊中央的椅子上,因為這裡可以看到人們的移動最好,可以感到生命的活力的錯覺。
 
我跟隔壁一位看起來友善的年輕人說話。他剛剛看完漫畫,他看漫畫的時候笑的很開心,很喜感的樣子。一付厚厚的大眼鏡,像蛤蟆的臉型與不平的臉皮,過於寬闊的嘴在大大無聲的笑著。後來我問了他的工作,跟我一樣是個學生,跟我同校的電機系學生,他說他高中時是全校的高材生,是少數能考上第一志願的,但是他上學期當了好幾科,他延續剛剛看漫畫時的笑容說著。
 
 
「是喔,太混了還是在忙什麼?」我問,想跟他繼續聊一下。
 
他厚唇大嘴的笑容收了下來,而臉部的肌肉還動作著,似乎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表情來放置他的嘴角與法令紋,這使他的喜感瞬間變化成一種有點難以捉摸的情緒。「沒有,我很認真。」
 
「喔。」我有點退縮的答腔。鼓起勇氣,「你怎麼會來這裡?」
 
「沒有,……我很想死,有一次在頂樓呆了很久,但是不敢往下跳。結果後來被二叔找到。」
 
「喔。」拉長音卻沒有起伏,我試著平淡。「所以他們帶你來囉?」
 
「沒有。」他停頓,不確定想不想說。「沒,回家後我媽哭得死去活來,我爸更噁心,一反常態地跟我說唸不好沒關係之類的屁話,媽的。」最後兩個字他笑了。
 
「是喔,那其他人呢?像你兄弟姊妹有什麼反應?」我很好奇,有個家人變這樣,他們會怎麼樣。
 
「我妹看到我就回房間去,反正我跟她本來就很少說話。」
 
「喔喔。」「後來呢?」open question。
 
「她有養一隻貓,毛茸茸的又很吵,……我後來在家裡,整天不能出門,有一次就把那隻貓的頭扭斷了,我妹回來後跟瘋子一樣的哭叫與罵我。他們後來都不理我,安慰著她,幫那隻貓埋葬。」「反正我也不在乎他們。」
 
「靠!」聽到一半時真的就要脫口而出,但他一路說的很平靜,我忍了下來。
 
「二叔把我帶來這裡也好,至少不用再見到他們。」
 
後來我也不想再聊了,不想繼續那柔軟的粉紅氣息與暴力扭曲的死亡畫面,就離開他,去看看窗外的茂密油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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