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辯證

2007 年 11 月 12 日 § 發表留言

 
「他不是上帝,卻主宰人們的生活。」
 
「不是一次兩次在電影院裡感到堅定不移的愛情而痛哭流涕,也不是因為心裡有鬼,結果在某位上人牧師面前得到精神治療之後,見人就嚷嚷兩聲自以為得到天啟的那種所謂偉大的影響力。我說的是每日每夜實實在在的生活:高跟鞋好不好看,放假要約誰要去哪,努力工作能不能被肯定,錢要怎麼用,小孩房子要不要。」
 
「他要人們努力的工作,利用所擁有的能力努力工作,當然也要努力的去使用消費他人的成果:食物、工具、服務生的笑臉還有不知所云的時尚。這樣的設計–製造與消費–購成了一個完美的平衡,像小白鼠在圈圈裡跑著而生生不息。在這之中他使自己壯大在壯大,你問我他為了甚麼,我只能說他跟上帝一樣,他就是道德與好惡,我們理解不了的。」
 
「他是資本。」
 
「你要笑我?你以為你擁有他?你還甚至相信資本主義裡說的人類理性?」
 
「我不想扯我不懂的,我不想扯貧富差距,不想扯連飯吃都沒有的千千萬萬人,不想扯自殺的哲學、經濟、社會與政治問題,不扯百億身價是怎麼回事,更不想扯他媽的時尚、行銷與投資。」
 
「馬克斯跟我說過的,資本把我們的努力與我們分開了,我們擁有不了我們的成果,他們都被資本拿去了,資本分了一些成果給我們,其餘的他都拿去了。結果我們每天看著老闆越來越有錢,其實也不是老闆有錢,是公司有錢,其實也不是公司有錢,是更大的併吞他的公司有錢,其實也不是更大的公司有錢,是資本,是資本他更壯大了。」
 
「馬克斯說我們會為了我們的工作而得到的成果感到快樂與滿足,畢竟那是我們一生最重要的活動,馬克斯說的即使不是必然也是應然,不是嗎?」
 
「怎麼我那麼多的消費之後卻還是沒有快樂呢?怎麼我對自己的工作不能全心感到滿足呢,我想工作少一點少領一點錢都不行。你呢?你真的對你的工作感到快樂嗎?即使你是擁有那麼多的巴菲特。」
 
巴菲特:「就像馬克斯說上帝是人類心靈投射出的假象一樣,所謂的資本決定論也是你們這些共產主義者製造出來的假象,是你們不敢承認自己的自由,是你們沒有勇氣面對這樣競爭的世界,你大可現在辭掉工作,滾回你自己的叢林山麓裡找你的野人同伴。你想提那些非洲的難民?別鬧了,你掛念他們多少,你只有在跟我批判資本主義時才提到他們兩聲,比那些好萊屋巨星還不如,要不學學我吧,我就是不管什麼人道精神與非洲人的處境,至少我不媚俗。喏,辭職呀!去找你的理想去呀!」
 
假冒的神:「可憐的人們阿你,你們身處在一個自己不能理解的世界,連一套宇宙觀都編不出來,你們沒有小孩們的勇氣去詢問無止盡的夜空、星星與太陽,卻安安穩穩真真實實地活在這宇宙中,大言不慚地辯論著所謂的資本、人生、道德與理想。」
 
 一個不合時宜者:「我說人與世界都是表像,沒有任何目的與意義。這樣的宣告相信沒有人能夠反駁的,你們可以信仰宗教或者科學或者選擇物質與感官的沉溺,然而,你們無法反駁我,忙碌的工作與彼此建構出來的複雜社會早使你們無能無力思考。唯有看清人生的荒謬與世界的無意義,你們才能審美出自身生活的悲劇性格。跟著酒神吧!好好活出自己的力量,別辜負了悲劇的精彩與快意!」
 
 

時移事往

2007 年 11 月 01 日 § 2 則迴響

 
今天很優閒的看了朱天心的中篇《時移事往》,很吸引我很滿足我。
 
吸引我滿足我的小說很簡單,只要能帶領我進入理想與未來的夢境的都好。
 
敘事者是一位生長在眷村的平凡少年,後來念了醫學院,故事裡還有的是他分別在眷村與成功嶺與醫學院所認識的一女兩男。敘事者並不叛逆也不講哲學與理想,他是一個條理清楚的作家慢慢說著他們的故事,說著她─愛波,那位一同在眷村長大的女孩。
 
         就是那樣一個冬天的夜裡我看到愛波了。先是我例行的夜間散步走過村口,只見收盡焚過的稻田裡隱約有白色飄動著的影子,住在公墓山旁的我們,自小就聽過比別人多幾倍的各種鬼故事,我頓時也給當頭澆下一盆冷水似的全身毛骨聳立,可是似乎白影見了我也停了動作,我忽然一股強烈好奇的不顧一切走前去,冬夜裡璀璨的星空下,愛波一身奇異裝束的立在那兒,大約也同時認出是我,放心的叫了一聲我的名字,我問她:「怎麼這個樣子?冷不冷?」
       愛波不知哪裡弄來的一件及地的白布袍,也或許是家裡的白被單吧,沒一點款式的鬆垮垮直罩身上只當右肩頭上一個結,左肩和整個手膀裸露著,像西藏喇嘛那樣。愛波也不答我的話,轉身做了一個旋轉的舞姿,渾圓雪白的手昂舉著伸向天空裡想飛天似的,果然她凌空輕躍了兩下,隨即落地委頓成一團,像開盡一夜到清晨的曇花。
 
那個時候的敘事者高三,跟我一樣也習慣在夜晚念書之後與其說是散步更主要是走路以消解整天的焦慮,而那時的愛波只國中而已。我心裡揣摩這樣一個年紀的女孩,如果不是美感的天才還有甚麼能讓她自顧自的跳著雅典娜的舞蹈,在眷村外的冬夜裡呢?場景並沒有繼續下去太多,敘事者後來回去睡了,除了腦海出現著那細緻如鹿腳的小腿,微微露出的渾圓潔白大腿之外,幾乎沒耽擱到他規律的聯考生活太多時間。後來上了醫學院的敘事者與愛波便斷了聯繫。
 
當然,那麼強烈的美不可能只吸引我,敘事者對當時還是小妹妹的她其實也是愛慕的。曾經我看著米蘭昆德拉《玩笑》後,忘了自己身為讀者的身分,為那位隱藏在三位敘事者背後的女還而瘋狂著迷,查了兩天關於捷克與波西米亞的一切。這個下午我又忘了自己讀者的角色,我認真的思考著我是哪類型我不是愛波那類型的人,我總是思考太多卻從不是那種隨美感狂喜狂愛的人,因為我不是所以總是敬畏且崇拜瘋狂的人物,愛波不僅是個美麗的生物,還有著極致的天份與執迷,對於她,透過書本的我其實是在偷窺她而不是正面相待的角度。
 
 
大學時他分別的認識了兩位朋友,他們都是跟敘事者不同的,對於現實生活的難耐與未來的幻想都叫敘事者不明白,儘管他們都有敘事者所羨慕的家世。然而,那存在主義式的字眼,卻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情感了。
 
        「看到我爸爸,我就知道三十年後我自己的模樣、生活、一切,是沒甚麼不好,其實我也沒什麼太強烈的主意,我只是不想就這樣的被注定一生,就這麼說好了,為什麼不抽菸就是好,不騎摩托車就好,讀醫就好,我當然也不認為抽菸好騎摩托車好讀別的不讀醫就是好,只是那些一般人習慣的『好』對我來說太欠說服力了。趁著二十幾歲吧,再晚,三十過後,我一定就不會有力氣來改變我面前半輩子如一日的都可預知的生活了。」
 
如果認識我夠深的,一定知道我想著即使三十又怎樣,死鴨子嘴硬的個性一定會說我會改變不會接受一成不便的生活的,即使我猜想你們正在等著看我一天一天乾涸乏味。有時候我很希望很夠認識自己,真正的純粹的兒時的自己,希望知道我要的是甚麼,為此我總會想像自己在藍天下永恆般的風景的,童年時的,或是多年後退休無所事事的情景,想像著我會如何看著現在的自己,我會如何希望現在去做哪些事,可以完成幼時的小小夢想,可以滿足小說裡夢幻與偉大的想像,可以在死亡之前自覺不枉此生。然而,常常是我在急診室裡遇到了不講理的家屬,或是因為一個報告,病人太多或疾病處理不好感到沮喪而對生活退縮。
 
最後的結局有點抑鬱,卻似乎這樣是對愛波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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