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田野 (2)

2009 年 03 月 11 日 § 2 則迴響

「小姐,妳是他的誰?」指著阿文,年輕的醫生走過來問我。

「朋友。」我說。

「有家屬嗎?」

「這是他太太。」

我看了一眼身後的小麗,她沒有太多表情的臉龐與一貫的害羞姿態使醫生有點疑惑,她沒有看他,甚至沒有抬頭,微微動著的嘴唇,彷彿想著什麼。年輕的醫生看著她,彷彿靜止於另一個空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在嚥了一口口水之後繼續跟我對話。

「他怎麼了?」

「他喝了這個。」我晃了晃手裡的塑膠袋給他看。

「甚麼時候的事?」

「剛剛。」

「剛剛?」

「嗯。」

「喝了多少?」

「就剩下這麼多。」

他拿過去,看了看裝著冰醋酸的瓶子。

「剛剛是多久以前?發生甚麼事?他為什麼喝這個?有沒有服用其他的藥物?有沒有喝酒?」

「剛剛他就喝了這。沒有喝酒。我們也不吸毒。」

「他為什麼喝這個?」他再問一次。

「…….」醫生有需要知道這麼多嗎?

「那妳知道剛剛發生甚麼事嗎,妳有目擊嗎?」

他看著小麗,一秒、兩秒、三秒。身後的她依然沉默,低著眉。他放棄了,只好盡醫師的義務跟我們解說阿文的病況、可能要做的處置與要簽的文件,以及,病人隨時有生命危險。

順著他的背影我看到吐了一身的阿文的臉、氧氣罩、衛生紙與嘔吐物,在燈光過於刺眼的偌大房間裡,兩個護士抓著他的手臂打針吊點滴,衣服被掀開,醫生在他身上接著一堆電線,身旁被一堆吵死人的機器圍繞著。

這一切使我暈眩,卻沒有傷心或絕望。看著他不叫不吭聲的樣子,我唯一想對阿文吐的就只有一個字,幹!不多不少。

Where Am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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