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玲

2010 年 07 月 17 日 § 發表留言

這些日子,玲在哪裡?做了什麼?如何熬過自己無處宣洩的情意呢?

我知道她的生活在他方,儘管她現在與我居住在同一個城市。我也為她感到焦慮,當然,僅僅在我也焦慮的時刻。

我喜歡想像她的處境,對我有一種治療的效果,我不是心理醫生,所以我並不知道為何如此。我總是從她的外表開始想起。她的漂亮好簡單,她有著靈活的肢體,她總是不激動不誇大有些冷漠的嘴唇,她對這城市裡的事幾乎都提不起興趣。但是我知道她無時無刻有著無處宣洩的浪漫情感,直到目前,我想像不到任何情況是這問題的解答,包括婚姻、幸福、太空人或者是哲學家。她從來就不羨慕身邊任何一個人的生活,她總想像著不平凡的生活:赫曼 赫賽筆下的那個旅人。

要察覺到一個人的浪漫與壓抑往往是非常困難的,必須留意她的每一個細節:她看小鳥飛翔 時候的目光,她做愛後緊抱棉被的姿態,她慣於曝曬皮膚的衝動或是為了一頭獅子的畫面而進入深深白日夢的午後。

玲試圖做了一些努力:她辭了工作、到了島的最南端過日子,還試著享受愛欲的激情。當她辭掉工作,不必每天上班,不再有作不完的工作排程,不用每天註定要見到不喜歡的上司時,她發覺自己完全自由了,而她的家人仍想像她在城市南區規律生活著。也是那時後她對自己說:找自己吧!那個屬於自己的生命意義!

然而,在每次醒來的早晨,發呆的她漸漸意識到關於生活的焦慮不減反增,而那個生活的意義越來越像是個神話,或者,根本是一句騙人的政治口號。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的思考在「尋找生命意義」這個失敗的迴圈裡耗盡,但是她又不願放棄,她認為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如果在這時放棄,她就要平凡的老死了。

我不願評論玲的說法,畢竟,正是因為她如此不同的慾望與想像,才值得我們觀察。撇開那些關於意義的紙上談兵,她也會打開電視把轉台當有趣,她還去學了衝浪,偶而,她也喝的醉醺醺的在一群朋友的聚會當中,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她自己吃大餐、看電影、喝咖啡與陪伴自己。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她。沒。有。朋。友。不曾有人把她喝醉之後的瘋言瘋語當真,那些她最真誠的求救。

白日越強的陽光,或是夜店那些雷射,都只映照出更多的陰影。於是在夜的單人房,玲只聽,她17歲時一關上房門打開音響就痛哭的聲音。她現在聽著小紅梅的吟唱還是感到安慰,她聽著她唱著21的心情,在黑暗裡她就變成當年17的小孩玲,不同的是她早遺失了哭泣的能力,歲月風乾了她的憂傷。

所以憂鬱的人不是悲傷,其實是無情。或是說,相對於生的本能而言,無情是另一面的慾望:不主動活、不要人際的關連與愛,隱隱地脫離自我存在的趨向。笛卡兒以我思來證明我在(並不是笨蛋亂引用拿來勉勵人們要思考才有存在價值的那樣),其實也就是說,一個不“想”要“自己”存在的命題是不可能的,一但”我“開始”思考“,存在就自明了,想要帥想要美想要不禿頭想要有錢都是你的思考,邏輯不會阻止你的想像力,但是想要”沒有我“,噹!迴路就卡死了。於是,憂鬱的人在邏輯上是不可能不矛盾的,也難怪他們如此痛苦,越聰明邏輯越好就越悲慘,他們心裡是黑洞,沒有什麼東西填得滿,暖的了。

所以玲有死的想像其實不必驚訝,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她不會學那些一提到死就只會打出自殺防治專線或「愛惜生命」等簡單到弱智的做法。人心有太多的慾望值得挖掘,是的,挖掘,對自己挖掘,也許這些挖掘真能解開她的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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