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的歌

2010 年 11 月 12 日 § 發表留言

 

三十歲之後一如平常的今天

在速食店看完《聽風的歌》的時候已經天亮了

來到路上的時候,清涼的空氣與冬陽照著我令人想起女孩脂粉未施的臉蛋,的輕巧,的甜美,笑,與觸感。

一個人騎車下山的時候,因為小說的關係,順道帶了兩手啤酒

挖洞人

2010 年 10 月 03 日 § 發表留言

 

在很寂寞很寂寞的夜晚

山谷裡的挖洞人想家

城市正歡聲橫流

夜風在樹梢來回盤旋的時候

就漲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海潮

溢滿七孔

挖洞人對自己說:只好再挖個洞!

被冷漠閹割後

還喃喃著       堅持

開間咖啡店吧

2010 年 09 月 20 日 § 發表留言

突然想起馬蒂

生命的出口不總是說來就來嗎?

月之海

2010 年 09 月 04 日 § 發表留言

1

「什麼是月光海?」

「就是灑滿月光的海啊。」

「喔。」

2

有過失眠的經驗嗎?在一張開眼的時候總是一片黑什麼都看不到,卻好清醒。也就是那幾秒鐘常使她有種錯覺,像是等待流星雨的出遊,躺在草地上遙遠卻清晰的回憶,那時帶著笑意的臉,眼睛或開或閉著,然而夜空下關於身旁的那個人的感受,都是如此敏銳。

回國的這兩星期她總是在半夜醒來,然後就是思緒飛轉,有時轉到了冰原上的七月雪、孤獨卻從容的高山湖泊與大夥的笑容;有時又轉到了兒子、工作狂的老公與自己的生活上面。當暑假開始時有誰會想到呢?終於不用上暑期輔導課,可以大把揮霍、其他職業的朋友們做夢都不敢想的長假,結果在暑假接近尾聲的時候發覺最大的感觸竟是自己的失眠與寂寞。

暑假之初她決定要到加拿大去投靠姊姊一家子,她知道老公不可能有假,他連一起吃晚飯的時間都沒有。她把兒子帶回父母的家,週末的話,老公可以去陪兒子,而她,可以一個人到加拿大度假一個月,姊姊那有吃有住,多完美?她知道老公不喜歡,但是,難得的暑假,難得的青春不是嗎?她不得不出發。

她從屬於她的那一半雙人床輕輕地離開。過去兩星期以來,她努力賺錢的先生不曾發現她每夜的早起,不曾留意她消失的食慾,他的工作太忙太累了。每一晚在安靜如外太空的客廳中只有發光的電腦螢幕閃爍,證明她雙眼的美。她上網看文章,意識讓潛意識脫繮去尋找著“憂鬱”、“自由”與“愛情”等字眼。雖然不是風花雪月的女孩,但她的心如此不平靜卻是事實,於是,在暑假結束前,在這夜的尾聲,女孩不熟練地尋找出口,雖然有點慌,有點亂,倒數時刻,她還是輕輕地對自己說:「我要去看海,看星星。去綠島。一個人也沒關係。」

讀後有感

2010 年 08 月 16 日 § 發表留言

「被拔去指甲的時候,惦記著要用胸腔而不是用腹肌哀叫;被拴著拇指吊起來的時候,盡力收著下腹...去衛護懷中的、將生的嬰兒。」

或者是,那位來自台南的醫生,在一個溼冷的清晨被叫了出了押房,在那不可置信的從容身影沒入肅殺、死寂的注視後

「人們再次聽見他那彷彿無限驚喜的喊聲:」

『哇!有月亮呢!』

在歷史的洪流之上,陳映真就立於河岸邊的土坡,任風吹亂頭髮,在無情的天地黃沙中,靜靜的,以佈滿血絲的眼睛看著遠近時代下不同台灣人的航行與浮沈;夢想與現實,然後描繪。這就是他的小說。

想念玲

2010 年 07 月 17 日 § 發表留言

這些日子,玲在哪裡?做了什麼?如何熬過自己無處宣洩的情意呢?

我知道她的生活在他方,儘管她現在與我居住在同一個城市。我也為她感到焦慮,當然,僅僅在我也焦慮的時刻。

我喜歡想像她的處境,對我有一種治療的效果,我不是心理醫生,所以我並不知道為何如此。我總是從她的外表開始想起。她的漂亮好簡單,她有著靈活的肢體,她總是不激動不誇大有些冷漠的嘴唇,她對這城市裡的事幾乎都提不起興趣。但是我知道她無時無刻有著無處宣洩的浪漫情感,直到目前,我想像不到任何情況是這問題的解答,包括婚姻、幸福、太空人或者是哲學家。她從來就不羨慕身邊任何一個人的生活,她總想像著不平凡的生活:赫曼 赫賽筆下的那個旅人。

要察覺到一個人的浪漫與壓抑往往是非常困難的,必須留意她的每一個細節:她看小鳥飛翔 時候的目光,她做愛後緊抱棉被的姿態,她慣於曝曬皮膚的衝動或是為了一頭獅子的畫面而進入深深白日夢的午後。

玲試圖做了一些努力:她辭了工作、到了島的最南端過日子,還試著享受愛欲的激情。當她辭掉工作,不必每天上班,不再有作不完的工作排程,不用每天註定要見到不喜歡的上司時,她發覺自己完全自由了,而她的家人仍想像她在城市南區規律生活著。也是那時後她對自己說:找自己吧!那個屬於自己的生命意義!

然而,在每次醒來的早晨,發呆的她漸漸意識到關於生活的焦慮不減反增,而那個生活的意義越來越像是個神話,或者,根本是一句騙人的政治口號。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的思考在「尋找生命意義」這個失敗的迴圈裡耗盡,但是她又不願放棄,她認為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如果在這時放棄,她就要平凡的老死了。

我不願評論玲的說法,畢竟,正是因為她如此不同的慾望與想像,才值得我們觀察。撇開那些關於意義的紙上談兵,她也會打開電視把轉台當有趣,她還去學了衝浪,偶而,她也喝的醉醺醺的在一群朋友的聚會當中,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她自己吃大餐、看電影、喝咖啡與陪伴自己。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她。沒。有。朋。友。不曾有人把她喝醉之後的瘋言瘋語當真,那些她最真誠的求救。

白日越強的陽光,或是夜店那些雷射,都只映照出更多的陰影。於是在夜的單人房,玲只聽,她17歲時一關上房門打開音響就痛哭的聲音。她現在聽著小紅梅的吟唱還是感到安慰,她聽著她唱著21的心情,在黑暗裡她就變成當年17的小孩玲,不同的是她早遺失了哭泣的能力,歲月風乾了她的憂傷。

所以憂鬱的人不是悲傷,其實是無情。或是說,相對於生的本能而言,無情是另一面的慾望:不主動活、不要人際的關連與愛,隱隱地脫離自我存在的趨向。笛卡兒以我思來證明我在(並不是笨蛋亂引用拿來勉勵人們要思考才有存在價值的那樣),其實也就是說,一個不“想”要“自己”存在的命題是不可能的,一但”我“開始”思考“,存在就自明了,想要帥想要美想要不禿頭想要有錢都是你的思考,邏輯不會阻止你的想像力,但是想要”沒有我“,噹!迴路就卡死了。於是,憂鬱的人在邏輯上是不可能不矛盾的,也難怪他們如此痛苦,越聰明邏輯越好就越悲慘,他們心裡是黑洞,沒有什麼東西填得滿,暖的了。

所以玲有死的想像其實不必驚訝,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她不會學那些一提到死就只會打出自殺防治專線或「愛惜生命」等簡單到弱智的做法。人心有太多的慾望值得挖掘,是的,挖掘,對自己挖掘,也許這些挖掘真能解開她的迴圈。

老教授的希望

2010 年 06 月 01 日 § 發表留言

K睡不著,屋外只剩蟬鳴的夜裡,他的腦中不斷出現的白天那位病患。他不知道是不是蚊子使他不能好好睡著的緣故,他不知道怎麼想起來的,在一整夜看過的病人裡面,他想起了他們五分鐘的對話。

病人是個中年的女士,他的先生推著輪椅陪著她,身旁還有兩三位是現在被窩裡的K焦距之外的臉孔,他想,那時他根本沒有抬頭看過他們。女士表明自己癌症的病史,曾經轉移到腦部接受了治療,最近幾天頭暈想吐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今天早上起床一直跌倒。這一切都使他想到腦部轉移。不到五分鐘K心裡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包括腦部電腦斷層檢查,幫病人打點滴補充水分,打止吐針緩解病患不適。一小時候他下班時報告出來證實診斷,簡單的case。

而現在,他正為此失眠。他想起那位病患的神情,她怎麼可以說得這麼直接,除了因頭暈使她的表情偶而有一絲的波動之外,他沒看見害怕、焦慮、易怒出現在這五分中的對談中,救連她的先生也是一樣,在K問診完畢後又急切的重複一次太太的病情,在只得到「我知道了」的回應之後便快步轉身回去抱起輪椅上的太太到床上去,沒有生氣於K的冷漠。

「任何一個讓病人失去希望的醫師永遠不是好醫師」這句話又再次出現在腦海中。當時還是學生身份的K覺得老教授的神情好激昂,甚至使他想起那些民粹的政客了。「對病人說實話,有多少機率就是多少,難道有錯嗎?難道要跟家屬一起騙病人嗎?」K的心裡對這句話一直有這樣的質疑,但是,他忘不了那時後,老教授的激動使得在遠處質疑的他竟然有一種罪惡感,像是為了方便偷偷亂丟垃圾,結果看到喜歡的同學臉上不可思議的表情那種感覺。但是,他長久以來還是死死地抱著醫學倫理四大法則,誠實就是,希望不希望本來就可能會被抵觸。

只是阿,現在的K後悔著他沒有告訴她:她好勇敢,她的家人好勇敢。如果是K,他怎麼可能仔細地述說自己所有腦部轉移的症狀呢?

說著我四肢靈巧但就是走路會跌倒;

說著我還記得廚房食物的美味但一吃就是會吐出來;

說著我那時鼓起勇氣接受腦部電療但它現在好像又復發;

說著我的家人們努力不掉淚陪我來看病但你們就是不懂!

或許老教授說得對,做不到是他的學生沒天份。

原子/世界

2010 年 04 月 16 日 § 發表留言

組成真實世界的一切—原子,如果它的原子核像一個彈珠這麼大,那麼圍繞著它旋轉的電子們,大小就如一跟頭髮的粗細。而真正令人吃驚的是這頭髮粗細大的電子是以半徑三公里的距離繞著這顆彈珠,這才是關於原子的意像喔。原來,組成物理世界的也是如此空虛呀。

失去

2010 年 04 月 08 日 § 發表留言

不斷的擁有失去 擁有再失去 擁有 死去

這個人生的虛無

高領毛衣

2010 年 03 月 25 日 § 發表留言

 

在本以為安靜卻喧鬧的咖啡店角落裡,K想起女孩那張血淋淋的臉,那種不願意卻又不住摳著傷口結痂的想。本來他想著的是昨晚那隻Trauma kit,在芳學姊面前他用自己預期的速度完成而得意,興奮地想著在那之後得以灌注大量點滴而重新搏動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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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姊,這簡直是奇蹟了!」他不住的說,期待著這張還有著稚氣的側臉的回應,她依舊看著病人沒有答應。

其實當病人被送進診間時,K一眼就覺得這病人已經沒有呼吸心跳了,那是在無數次救護員一次又一次衝進診間送來各種重症傷患,急診人所訓練出來的臉部辨識系統,每一張即將死去的臉都會深深的改變他們大腦神經突觸的分子結構,形成他們或許不知道或許想不起來卻不會消失的記憶。他們不斷質疑救護員當初在現場是否還有生命徵象,一面接上心律監視器。因為外傷病患如果在現場就已失去心跳,是不可能被救活的,這種情形下,他們將不會在這屍體上多造成一個傷口。

asystol,先壓胸!

高大幹練的救護員或許因為這迫切的氣氛而震攝,卻還是精準的說出了在救護車上的心跳數字。

她的心臟在幾分鐘前才放棄跳動的,不,可能是在幾秒鐘之前。

診間內所有的人花了幾秒鐘選擇相信這不是已死的軀殼,“她”只是剛剛放棄了。在一個眼神之後,order被聽到之前,夜班的他們不管白天小孩多吵都沒睡,明天要上課招待公婆相親花大錢去旅行,已開始動了起來。「拼一下!」K看見準備氣管的插管的壓胸的消毒的作超音波的跑去推烤燈來的撿開衣服的拍打靜脈打針的,彷彿,這麼說著。插管,備呼吸器,壓胸,trauma kit,抽血,打藥,超音波,推烤燈。可能連推烤燈,每一樣都是真功夫。

在急診幾年來的學習,見識過多少常人想像不到卻能分鐘內致人於死的急症之後,對K來說,意外越來越少,他更加有把握自己的診斷,更能安全的處置病患,更精準的預測疾病的嚴重度與存活機會,於是驚喜隨著意外越來越少。另一方面,K也驚訝於他的朋友們對此如此驚訝,他們不敢相信每一次與急症的對抗都像是跳一個三迴旋一樣,他們不懂即使在看感冒時,口罩下的急診人想的還是死神的偽裝。

所以當監視器上重新出現心跳時,K如此興奮。一場不可能的救援任務,竟然出現奇蹟般的進展,使他們得以請求大量的資源,一袋袋血液血漿被送了進來,X光機熟悉的震地聲響,外科醫師們齊聚評估後續的處置方式。現在這個景象引起了其他病患的好奇,在死神面前他們暫時忘卻了自己的病痛,而使剛剛一直伴隨著他們的“等太久那麼慢爛急診”的抱怨聲暫時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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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K認識新朋友時,總在不久之後會開始談論他的職業。

「急診很忙吧?」

「那不就要整天看到頭破血流的病人?你不會覺得很可怕喔?」

「有沒有很多鬼故事?」

「你們有看過人死掉!?」

「這種工作我一定不敢做。」

同樣的對話與問句在不同場合卻能重複的出現,K有時候會覺得像是演員讀稿,在不同的舞台又要演出的同一幕戲。有時K會配合的說些血淋淋的恐怖的或黑色幽默的,在他高興的時候;有時候則保持沈默,覺得無聊覺得他們誇大。可憐的K沒有意識到其實是他太苛薄,新朋友們並非做作不真誠的,而是他自己,是他在醫學院的成長過程中,不自覺地遺忘了好多東西:在那些盯著解剖下來的人眼,聞到大量血液汩汩流出所散發的腥味,在同學的皮膚上打針的種種第一次,他忘了曾經害怕、作噁與刺穿不進而驚訝於皮膚韌性的那些時刻。他忘了這些遺忘,這些不去回憶使他能勝任急診醫師的職業,一如不知道什麼時後他早已不因為伸手幫病人挖大便導尿驗痰抽吸混合胃酸與血液的褐色液體而有一點點作嘔而無法迅速解決一餐。也沒什麼特別,職業門檻之一。

在今天的陰暗午後之前,這個穿著赭紅色高領毛衣的失憶如此的嚴重,差一點身為一個人類所應該有的DNA就要變形而成為冷血動物了,直到回憶沿著鎖骨下的那隻trauma kit而上。他想起當他站在女孩頭側要作頸椎固定時,當他雙手緊抓住病人肩膀,當他彎下腰去好讓兩隻前臂手肘穩固夾著頭左右兩側時,他意識到自己把頭瞥到一旁不住地深呼吸著,感覺到血液透過隔離衣沾上手套前臂的觸覺,黏嗒嗒伴著頭髮絲絲作響。在彼此鼻尖十幾公分的距離下女孩失去血色的臉有著很白的粉底,只沾上一道乾掉的血漬劃過嘴角,眼影在下眼瞼下花了成了不連續的線條,撒了一撇藍粉與黑粉在臉頰的白上。額頭左上一個很大的血腫清清楚楚在頭皮與頭骨間膨脹著,使她的頭徹底地失去了人臉最後的對稱,嘴巴張著插著管露出了牙齒。

「你真的不怕嗎?醫師K」他問自己,偏執地摳起了名為醫德的傷口。

「你有沒有多看一眼而感到這肉體的年輕而罪惡?」

「你有沒有一直為她感到深深的難過,為她流淚失神胃痛,還是只滿足地看著聽著監視器上規律的心跳?」

「你有沒有想過她撞成這樣如果是自己連你都想死,不如讓她死去?」

「你有沒有……」「有沒有?」「有沒有…」說阿!K!

「他媽的我幹嘛想這些,幹!幹你娘…幹!」K不願乞求自己別想,只好咒罵,野獸般發狂咒罵自己,可惜這喧鬧的文明囚籠中不會有人救他,直到在這寒冷的陰天與圍繞喉嚨的惱人赭紅色馬刺裡陷落墜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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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一段日子,他每天每天獨自來到一片溫暖的沙灘上,在赤道的閃耀日光下,在某一棵椰子樹下某張長木凳上,在太平洋的海前面睡著覺,夢著夢想。住民們不曉得他來自哪裡,只是每天看見他靜對海平面呆立,在海裡漂浮潛水。在每日每日的天空下,膚色不再刺眼的漠白而轉換為相似的黝黑—適合手舞足蹈或者奔跑,珊瑚刻上的新生上皮,在大腿上留下咖啡牛奶色的兩道長弧,脖子則繞著水母刺過的紅色環,這些裝飾使他成為造物者不再討厭的一頭獸,漸漸地如其他無害的動物:如燈塔那的海龜與那一家子海牛,他們對他不再感到不自在。

在那些白日夢裡,詩意以閃動的光影推起的浪花以記憶中的芳香輕拂的微風以某段旋律的重唱交會的友誼以母親懷裡的柔情燃燒的晚霞等等形式出現。那時,詩人也忘卻了所有文字思想詞語,自然得以以無言的詩意安慰著沒有背離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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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

2010 年 03 月 08 日 § 2 則迴響

無只盡的想念大海與陽光下的海灘男孩

一如沖昏頭的單戀

差一點就也有一樣黑的皮膚 一樣的水母痕 一樣的腳環

差一點就可以握住的那種遺憾 不斷的在夢中上演

2009 年 11 月 12 日 § 發表留言

「…恩?」

「X,我需要寫點東西。」

陳映真

2009 年 10 月 16 日 § 發表留言

加護病房 (1)

2009 年 08 月 19 日 § 發表留言

老婆婆滿頭白髮燙得捲捲的,穿著土色格子紋大棉襖。因為肚子與屁股的緣故,呈現出比安西老師小一點點的錐形線條,下面兩隻小鞋子就顯得更小,很可愛。

站在工作桌後方,戴著口罩的K正想像著一部攝影機該怎麼記錄此刻的老婆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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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所屬的急診提供急與重症的訓練,於是,這個月他在加護病房,或叫做ICU。

加護病房的設計是一個大空間內有著一排的床位,除隔離房與因結構不可或缺的柱子以外,就是一個大房間,以便確保每一個床位都可以被看見。不若村上春樹所描述的冷酷異境,這個空間不以無聲與靜態挑戰初入的讀者,它並存了不同合成音效,來自不同病人的呼吸狀態與心律血行,比較嚴重的事件,會以更高頻的音色出現,而緊急事件,則模擬著人聲尖叫的音效發出。曾經有個實驗,將老鼠擺在音箱裡,給與連續不斷的high pitch,實驗結果與目的K到是忘了。

ICU是醫學進步的一個大觀園,裡面的病患接受著各種維生的技術:

從氣管、喉嚨到嘴巴接出來的管子可以連接呼吸器。

從胃、食道經鼻孔接出來的可以連接灌食幫浦。

膀胱可以接出導尿管。

手腕或手肘的脈搏,可以放動脈導管,監測血壓心跳。

經由脖子,醫師可以放進中心靜脈導管直到連接心臟的大靜脈,聽不懂沒關係,簡單說,平常在診所或病房,在手上打的針,是周邊靜脈,而中心靜脈導管就是進階版,比較長也比較粗。

中心靜脈導管還有進階版,更粗的一種,可以接到洗腎機,於是有的病人需要兩條。

經由跨下,可以摸到脈搏的那個點,可以放入主動脈氣球幫浦,以氣球的一張一縮協助心臟衰竭的病患。

葉克膜就需要這些動靜脈的大管路銜接,很簡單,就好比電腦周邊要找到適當的port一樣。

於是,K有時會有一種幻覺,人的形象變成了八爪章魚,腎臟在腳旁,肺臟在頭頂,胃腸是上方那一包牛奶的延伸。

他所屬的外科加護病房除了上述的管路之外,還有許多重要的術後傷口引流管,一位護士說她曾經照顧過一位病人有十三條管路,K相信,只是沒聽她一一數出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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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加護病房探病時間,早中晚各一次,一次三十分鐘,是ICU少數人言鼎沸的時刻。探病者各自帶著不同的心情進來,平常時候,多是病患的主要照顧者、外勞或是沒有人。假日或夜間時段,偶會有新面孔出現,有別於長期照護者的身心疲憊,新面孔多帶著較強烈的情緒前來:或悔恨於自己長久以來的消失;或感於時光變幻;或勾起過往美好回憶;或要求醫師一個狀況外的人可以想到的任何要求。

今天的第三次探病時間,K在解釋病情後探病時間還沒結束,他便站在後面不打擾家屬看顧自己的親人,直到目光落在老婆婆身上。此時,隔壁床位的家屬正以閩南語腔調大聲呼喊著「阿爸喔、阿爸偎、阿爸喔、阿爸偎…」咒語般的迴盪在加護病房。阿爸沉睡的眉頭還是沒動一下。

兒子今晚沒有來,老婆婆一個人。她仔細的看著他的臉,婆婆身高不高,於是兩個人的臉離得很近,調整一下掉到嘴巴的紙口罩,她反覆地從前額摸到頭頂,那是台灣老人們難得見到的溫柔。當目光轉移到腫脹瘀血的手掌時,旋又轉身過去搓揉著他的手,目光同時又落到老伯伯的腳上,看起來婆婆有點忙碌。

好像是,她正在尋找一種撫摸的方式能讓手能消腫、腳能不抖或是老伯伯眼睛願意張開;或是,希望摸遍他的全身好讓他感到她關懷與不捨的萬分之一。

老伯伯因為某個神秘的不可知,雙腳不時抖動著,任由呼吸器在胸廓製造的一陣陣的起伏,緊閉的雙眼,好像在對抗著什麼,只是聲帶被插管伸入,無法發聲。加護病房裡,高科技與古老的神祕並存,再多的數據檢驗都無法了解病人各式各樣的面孔底下想著什麼。

K走向老婆婆,搭了搭老婆婆的肩。

「就煩惱ㄟ喔?」

「嘿阿。」老婆婆抬起頭來。

「麥煩惱啦,一定ㄟ盧來盧進步,賣想蝦追。」

為了安慰婆婆,K不顧許多前輩的教誨,說了他自己也沒有把握的話。

老婆婆眼睛擠得瞇瞇的,望向老伯伯。

「那ㄟ麥煩惱,我昨瞑歸眠瞴困ㄋㄟ。」抬起頭來看K時,竟不好意思笑了。

聽到一個老婆婆說自己真的睡不好,使他很感動。K忘了自己是個醫生穿著白袍,於是,一個樸素的老人家開口對自己訴說心情,的確使他感到不可思議與震撼,他想起過世的外婆,想起老人有煩惱都不說的。

探病時間結束時,K看著老婆婆小步小步走了出去,心裡還在想像著那台攝影機。


被溺愛的渴望 MV

2009 年 07 月 24 日 § 1 則迴響

 

我想像echo的生活

與幾個朋友,寫歌、玩音樂、極盡所能的宣傳彼此與耍帥。

賣點錢,糊個口。

YouTube – 被溺愛的渴望 MV
 

死亡的某種逃避

2009 年 07 月 14 日 § 發表留言

「X才能直指我的內心。」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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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在急診或者是加護病房,可說是最常接觸到死亡的工作,裡面的人們做著該做的,有時甚至筋疲力竭,還是常常遭遇死亡。伴隨著哭喊低吟,來自地下二樓的黑西裝送行者,推著金黃刺繡的屍布,一列列圍簾拉上生人迴避的行進,總是上演著。

為了接受挫敗,不讓一面之緣的死亡帶到夢中、下班後溫暖的家庭與自己規律的活,他們可能會學習扳起面孔,彷彿是,在急診室裡,他們只是與死神各司其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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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燈光與厚重大門關上,投影機無聲投出了第一張幻燈片「死亡病例討論會」,這突如其來的強光總令K感覺刺眼與疏離。

「OOO, 72 y/o male, past medical history…」第二張投影片。從這張開始,年輕醫師們便拋掉一切感覺,得警醒的看著、思索著。

「病人來主訴腹痛,請問配合上這樣的vital signs/ presentation,各位醫師得注意什麼,有什麼得立即處置的?」總醫師開始攻擊。

不管是誰都知道,不論一開始病人的主訴是頭痛、肚子痛、發燒甚至是牙齒痛這種小問題,會做成投影片的,都會死。於是設想著各種可能的情況,尋找投影片上的甚至是總醫師臉上的蛛絲馬跡,他們開始比賽推理解謎,想像著這位72歲男性各種可能的死法。

討論會前段主要是總醫師對小醫師們基本知識與處置能力的質疑與教導,隨著病情的進展與推演,後面則是資深醫師們的經驗談與看病哲學的分享,這一切一切都是希望能在下次的工作中,多贏死神一場,少一次面對死亡。

畢竟他們當中,沒有一個能夠完全不讓死亡進到自己夢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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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所知,他們會相約去唱歌、打球或喝一杯,他們會談論小孩、旅行與情事,忙碌的空檔,他們也會彼此開開玩笑調皮一下,但他們似乎不談論夢。他們看過各式各樣的死亡,卻若有似無的感到自己不會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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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K還是學生的時候,還在抱著厚厚的共筆猛K應付考試的年代,一個星期會有一個下午到醫院上課,那是穿上白袍、自稱醫師的史前時代。最後一個月的四個下午,他們會認識一位病人,學習與陌生病人互動—以醫師的姿態。K幸運的被分派到一位高職女生,他也很開心,還不習慣整天戴著口罩,他帶著微笑到了病房。

「妳好,我是被分派來了解並且研究您病情的醫師,我叫做K。」他停在門前,覆誦一段學長告訴他們的說詞。隔著單人房中最遠的距離,女孩也報以認識新朋友的開心,在床上看著他,守在旁邊的是她的兩個姐姐。女孩嚴重的黃疸並沒有遮掩她調皮的本性,一頭燙了爆爆染黃的頭髮讓K輕鬆好多,於是K第一次詢問了一個人生病的經過、症狀,她的職業、生活習慣、旅遊史與家族史,在那個史前時代。

女孩突然得了嚴重的肝炎,原因卻不是常見的病毒性肝炎,他的老師們說可能是自體免疫的關係。

兩個星期下來女孩的情況並沒有好轉,有時候K在醫學院下課後,會順道繞到病房去找她,有時候會發現她在睡覺,姐姐說她精神時好時壞,她們看著K,表情像是「也只能這樣啦。」他們一起討論著主治醫師的解說,她們對K不抱有對醫師的期待,卻像是朋友,K也會跟他們聊聊自己的課業。

期末考前的六月,一個下午來到病房,發現女孩精神似乎很好,眼睛張得大大的,好像很想要聊天,K很高興,覺得女孩或許就要開始進入復原期了,就像書上自體免疫性肝炎那樣。那天女孩跟他說了很多話。

「我覺得你很帥ㄟ。」說這句話時女孩還是笑得很開心,毫無迴避的眼神看著K。

「呵呵,謝謝。」K禮貌的說著。而關於年輕男生對感情的幻想能力,不用懷疑。

「我再來要期末考了。」帶著故作的憂鬱,K轉向她的姐姐說。

「可能下星期才能再過來了。」離開時,K卻有著戀人分離才會有的一點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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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最後一堂考試的午後,是個悶熱的陰天。關於考試的好壞本就不在乎的K直接往醫院的方向走去。

一直以來,那些心理測驗,預言,第六感或是神棍的語言,K總是以科學的、心理學的角度斥責迷信、事後諸葛或是無中生有。

只是那時窗外烏雲密布,大雨無聲落在這棟只聽得到冷氣出風的白色巨塔上,K彎進一條又一條長廊的那個史前時代,他從沒如此篤定的預知不好的結果。

於是,在他在護理站找不到她的病人標籤,在護士小姐真的告訴他她昨天過世,在他在一個轉角遇到她的姐姐們,K差點就要衝上去抱著她們痛哭了。

後來K的理性阻止了他,長久以來他以為自己差點失了醫師的角色。K沒有察覺的是,那天他失去了心的一塊拼圖,那不分世俗角色的愛與美感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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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經是史前時代的故事了,K現在也很少討論夢與死亡。他唯一記得的也是很久以前,玲曾經問過他怕不怕死,K忘了那時候的說法是什麼了,卻一直記得玲的回答。

「從小時候,大概是小六吧,我就覺得死亡很美。」她說。

薔薇獅子

2009 年 05 月 31 日 § 發表留言

 

五月天的午後,南區的陽光大好。

玲決定出來走走,好讓自己嘴角可以上揚一些,別再停留於自己的思辯中。回來了幾個月,她越來越不知道該做什麼:找不到或不想找工作,找一夜情或想反證愛情,理想呢?人生目標呢?這些使她不快樂,她不喜歡自己這個樣子,她想起了記憶中的那頭獅子,在樹下慵懶卻沒來由的不可一世,於是,她也覺得自己也該曬曬太陽。
 
這幾個月,玲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與朋友見面,透過各種名目的聚會認識其他人,慢慢地,她終於給人一種無動於衷也無所牽掛的印象,她可以比誰都瘋狂都敢玩,可以真實主動地與陌生人談天,然而她的心像是懸了空在她的體內,不動。
 
朋友之間的八卦,誰與誰的壞話,誰跟誰小圈圈,哪家店便宜,誰搶了哪個男的,與她相關不相干的。對她來說,不動,是她不憂愁,不在乎,不被吸引,像一只離開了海面的錨,與大海無關。
 
於是當阿光準確地看出玲的焦慮而心生憐憫時,他也同時明白了玲與眾不同的魅力所在:一朵優雅極致的薔薇,刺,僅僅刺向自己。
 
而此刻,這朵薔薇閃爍著細小白皙的雙臂,踩著夾腳拖鞋什麼也無所求的踩在馬路上,她不再分辨不活與不死的差別,一如那草原上的獅。同樣,當雄獅靜止如禪地望著草原的同時,也不曾掛心那交媾過的母獅。
 
 

清醒

2009 年 05 月 15 日 § 發表留言

那薔薇,就像所有的薔薇,

只開了一個早晨

巴爾札克

阿光餓得受不了,只好翻開被子下了床。他看看玲,還在睡。

「Hi,我得去買點吃的,妳要嗎?」

「嗯。」很是清醒的口氣,仍然閉著眼。

他揪著肚子到「客來思樂」樓下買了四包維力炸醬麵回來,煮開水,等兩分鐘,伴麵,吃。飢餓的慾望把他從另一個空虛中解救出來,滿足的吃著。

直到頭不再那麼暈,飢餓感退散時,他還再吃第二碗。從梳妝台可以看見玲的臉龐,阿光總覺得她有點不一樣,他以為女孩總有種本能,能夠在激情之後享受一種沒來由的幸福,但是玲的睡容卻有著不安的神情。

至於阿光,他總是在激情後的第一秒鐘開始感到空虛,空虛來得好快,卻不輕易走,所以他只好再追求下一次激情,或是最好可以深深地遁入夢境。

他相信玲被一種他還不了解的空虛侵襲著,眼皮下的她正無處可逃地逃著,看著玲好看卻緊抿的唇,憐惜的情感在此時遠遠超越了一夜情後想逃跑的衝動。

李白傳奇

2009 年 05 月 06 日 § 發表留言

 
相傳峨眉峰頂有一塊巨石,石上鋪了一張白紙,一天午後,風雨大作,天震地撼之際,一隻碩大無比的鵬鳥碎石破紙,沖天而飛…….
第一站
他飛臨長安一家酒樓
 
1
整個天空驟然亮了起來
滿罈的酒在流
滿室的花在香
一隻破空而來的劍在呼嘯
眾星無言
只有一顆以萬世的光華發聲
驚見你,巍巍然
據案獨坐在歷史的另一端
天為容,道為貌
山是額頭而河是你的血管
乘萬里清風
載浩浩明月
飛翔的身姿忽東忽西,忽南忽北
中央是一團無際無涯的混沌
雷聲自遠方滾滾而來
不,是驚濤裂岸
你是海,沒有穿衣裳的海
赤赤裸裸,起起落落
你是天地之間
醞釀了千年的一聲咆哮
2
撩袍端帶
你昂然登上了酒樓
負手站在闌干旁,俯身尋思
誰是那燈火中最亮的一盞
這時,半空驀然飄落一條白色儒巾
隨風化為滿城的蝴蝶
旋舞中,把所有窗口的燈
一盞盞撲滅
這樣正好,你說你要用月光寫詩
讓那些閃爍的句子
飛越尋常百姓家
然後一路亮到宮門深鎖的內苑
拿酒來!既稱酒仙豈可無飲
飲豈可不醉
你向牆上的影子舉杯
千載寂寞萬古愁
在一俯一仰中盡化為聲聲低吟
你猶記在最醉的那一天?
在禁宮,在被一大叢牡丹嚇醒之後
磨墨濡筆的宮女問:
你就是那好酒,吐酒,病酒的飲者?
寬衣脫靴的內侍問:
你就是那飛揚跋扈的詩人?
你仰著臉不答,揮筆如舞劍
頓見紙上煙霞四起
才寫下清平調的第一句
便驚得滿園子的木芍藥紛紛而落
沈香亭外正在下雪
在盈尺的冰寒中
你以歌聲為唐玄宗暖手
以詩句為楊貴妃鋪設了
一條鳥語花香的路
3
而長安
是一個宜酒宜詩不宜仙的地方
去吧!提起你的酒壺
挾起你的詩冊,詩冊中的清風和明月
邊走邊飲去遊你的三江五湖
去黃河左岸洗筆
右岸磨劍
讓筆鋒與劍氣
去刻一部輝煌的盛唐
而做官總是敗壞酒興的事
再也瀟灑不起來的事
永王不見得能分享你月下獨酌的幽趣
對飲的三人中
想必不會有喋喋不休
向高山流水發表政見之輩
你又何苦去蹚那次渾水
放逐夜郎也罷,泛舟洞庭
出三峽去聽那哀絕的猿聲也罷
人在江湖,心在江湖
江湖注定是你詩中的一個險句
4
不如學仙去
你原本是一朵好看的青蓮
腳在泥中,頭頂藍天
無需穎川之水
一身紅塵已被酒精洗淨
跨鯨與捉月
無非是昨日的風流,風流的昨日
而你今乃
飛過嵩山三十六峯的一片雲
任風雨送入杳杳的鐘聲
能不能忘機是另一回事
就在那天下午
訪戴天山道士不遇的下午
雨中的桃花不知流向何處去的
下午,我終於看到
你躍起抓住峯頂的那條飛瀑
盪入了
滾滾而去的溪流
 
                                                                             洛夫
 
 

湯姆之歌

2009 年 04 月 25 日 § 發表留言

 
二十歲的漢子湯姆終於被人塑成
一座銅像在廣場上
他的名字被人刻成
一陣風
 
擦槍此其時
抽菸此其時
不想什麼此其時
(  用刺刀在地上畫一個裸女
然後又橫腰把她切斷  )
沒有酒的時候
到河邊去捧飲自己的影子
沒有嘴的時候
用傷口呼吸
 
死過千百次
只有這一次他才是仰著臉
進入廣場
 
                                                         洛夫
                                

因為風的緣故 (摘錄)

2009 年 04 月 25 日 § 發表留言

 

昨日我沿著河岸

漫步到

蘆葦彎腰喝水的地方

順便請煙囪

在天空為我寫一封長長的信

潦是潦草了些

而我的心意

則明亮亦如你窗前的燭光

稍有曖昧之處

勢所難免

    因為風的緣故

 
                                                                 洛夫
 
 
 

4。16

2009 年 04 月 16 日 § 發表留言

 
特地趕在今天結束前跑來網站上留個記錄。
 
其實,三十歲生日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麼需要特別記錄的,就像二十歲環島決意不留下任何相片一樣 ,那時與現在的我,我們認為記錄與意義都是人們自己下的,時間從不能被累積,現在永遠是現在,而未來,該是永遠都是無限可能的。 
 
可能因為才剛剛工作兩三年,在風呼呼吹著的河堤上,一邊往回家的路上,一邊想著或許我現在的心情跟其他人三十歲還是有不同吧。最近總在鏡子裡發覺自己疲累衰敗的模樣,發覺急診醫師的工作的確需要付出不少。這些衰敗可都是我的病人的生命與苦痛,它們,我的青春與那些奇遇的人的生命,都很珍貴。昨天,一到加護病房護士們就要我趕緊去看一位開刀後大出血的病患,從束手無策,大刀闊斧的輸了一兩百袋的血液,病患慢慢醒來,第三次入開刀房,到最後不治,整整22小時沒闔眼。其中我又是相當情緒化的經歷的一次戰役:興奮、感動、擔心、失望、疲憊到發怒。這值得我記下來,在三十歲的某一天。
 
只是我過輕鬆愜意的日子是真的好久了,只是我真正不受經濟束縛的未來也才要開始。我的未來,人生的意義,十幾年來仍然迷網: )
 
回家的路上我都會想到媽媽,談論未來與當下的人都應該提醒自己,死亡是無時無刻可以降臨的,在有點雨的回家路上,我想,如果我現在死去,那媽媽一定是我眾多遺憾其中之一,畢竟她尚未圓滿的人生裡,我是不可或缺的。
 
難免有點灰暗,對於未來與現實我總是逃避,於是本來可以豐富多彩的日子,在我卻一事無成,耽溺在關於幻想與意義的夢境底。現實中,我卻很幸運,如同過去總感受到的幸運一般,我有位願意也能夠了解我的情人朋友。
 
有點亂,我把今天的心情不修剪留在這裡,就像我一直記得年少時充滿自信與驕傲的想法一樣。
 
最後,forever young!!  我的聽眾。
 
 

Here comes my lovely SUNSHINEMANIA

2009 年 04 月 10 日 § 3 則迴響

 
今天是今年第一次騎單車
在陽光下追逐陽光的本能 
很好  很釋放
 
 

重回田野 (2)

2009 年 03 月 11 日 § 2 則迴響

「小姐,妳是他的誰?」指著阿文,年輕的醫生走過來問我。

「朋友。」我說。

「有家屬嗎?」

「這是他太太。」

我看了一眼身後的小麗,她沒有太多表情的臉龐與一貫的害羞姿態使醫生有點疑惑,她沒有看他,甚至沒有抬頭,微微動著的嘴唇,彷彿想著什麼。年輕的醫生看著她,彷彿靜止於另一個空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在嚥了一口口水之後繼續跟我對話。

「他怎麼了?」

「他喝了這個。」我晃了晃手裡的塑膠袋給他看。

「甚麼時候的事?」

「剛剛。」

「剛剛?」

「嗯。」

「喝了多少?」

「就剩下這麼多。」

他拿過去,看了看裝著冰醋酸的瓶子。

「剛剛是多久以前?發生甚麼事?他為什麼喝這個?有沒有服用其他的藥物?有沒有喝酒?」

「剛剛他就喝了這。沒有喝酒。我們也不吸毒。」

「他為什麼喝這個?」他再問一次。

「…….」醫生有需要知道這麼多嗎?

「那妳知道剛剛發生甚麼事嗎,妳有目擊嗎?」

他看著小麗,一秒、兩秒、三秒。身後的她依然沉默,低著眉。他放棄了,只好盡醫師的義務跟我們解說阿文的病況、可能要做的處置與要簽的文件,以及,病人隨時有生命危險。

順著他的背影我看到吐了一身的阿文的臉、氧氣罩、衛生紙與嘔吐物,在燈光過於刺眼的偌大房間裡,兩個護士抓著他的手臂打針吊點滴,衣服被掀開,醫生在他身上接著一堆電線,身旁被一堆吵死人的機器圍繞著。

這一切使我暈眩,卻沒有傷心或絕望。看著他不叫不吭聲的樣子,我唯一想對阿文吐的就只有一個字,幹!不多不少。

情感的重量

2009 年 02 月 17 日 § 發表留言

 

夜晚,K下班,明天沒事。他心情很輕鬆,剛剛進入山道口時,他的心情就一直好著。或許是只要往地平面上升五十公尺就可以離開城市的穢氣,他感謝著新鮮的空氣,動動右手腕加著油門,便與迎面的風互相穿過,山道,只有他。

 

還看不到曾數過的恆星們,月正吊在那頭的山邊。深藍色的夜空,接近山頭時會暈著一層光霧,一部分月光,更多的來自正喧囂的城市,描著墨色山稜線。「墨色的山陵線,絕對不能用黑色來畫」K想起美術老師這麼說過,「那裡有樹有花,那是鳥兒動物的家,那裡不會沒有色彩,只是夜的神秘太濃。」後來,歷經分手的K還是學不會畫畫。

 

半個鐘頭前,K經過了家門口,他決意不停下來,畢竟時間也不曾停下來等過誰。他與十年的豪邁125像是太熟練的舞伴,沒意識地左右擺動、前進著。「再過幾天就要與玲見面了」關於時間的另一個想法出現在此時空曠的K的腦袋。

 

他突然覺得好奇怪,他完全記不起來感情要結束的那一刻,悲傷的原因。不能與她朝夕相處,不能與她做愛,不能與她結婚生子,或是,不能與她一起一輩子,又如何?

 

他忘不了自己在塞納河畔瘋狂吶喊過。他又想起那個女人,那位墜樓的妻子,忙碌的K只一眼,就忘不了她的姿態、神情:徹底的絕望,失去活的本能,癱軟的四肢,空洞的眼珠,會呼吸卻死掉的臉部肌肉。

 

但是此刻,在夜的山道上,穿越著風的K什麼也記不起來,或許血液被風吹冷了,他感覺不到情感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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