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可見之物 (摘錄)
2012 年 12 月 06 日 § 發表留言
關於繪畫,現代人誤以為藝術家是創造者。相反的,他是接受者。看似創造之舉,實際是為他所接受的東西賦予形式。
伯格娜偕同羅伯特和他的兄弟威特克晚間過來,因為這天是俄羅斯新年。坐在餐桌旁,他們說著俄語,我則嘗試為伯格娜素描。這並非第一次。我始終未畫成,因為她的臉部表情十分豐富,而我無法忽略她的美麗。若想畫好,你就得忽略。
John Berger
lofi
2012 年 10 月 07 日 § 發表留言
有時,當我們不經意聊起來的時候,或者鄰座的大學生恰巧過於喧鬧,談論起圍繞這間小餐館的懷舊西洋情歌,或是暑期讀書計畫(那時我也想起有過的青春歲月),或者是,服務生過來收拾我們用畢的杯盤,一件,一件地收拾著(包括擦過嘴角的衛生紙),當我們不經意聊起天,當我飢餓地進食之後。隱隱約約,從妳那頭很細微很悠悠的聲響,傳遞起關於生活的那則故事,在滿室的食物與杯盤,鄰座的年輕人與對面的妳在一樣的距離,在充滿雜訊的lo-fi裡緩緩傳遞著復古的八十年代,那裡,有個女人掙扎著想要參與現實的故事。於我,一齣誕生自妳唇間充滿情感卻靜默的電影。
人生若只如初見 當時只道是尋常
2012 年 07 月 26 日 § 發表留言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納蘭性德《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
誰念西風獨自涼,瀟瀟黃葉閉疏窗,沈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納蘭性德《涴溪沙》
真實的生活
2012 年 07 月 18 日 § 發表留言
我們過著的生活是生活本身,還是是我們想像的生活?
例如一個完全沒有理性與意志的生物,例如螞蟻,螞蟻先生的生活就是他所經歷的每分每秒組成:勞動、進食、休息、發呆或是接受大自然加於自身的體驗。
夜裡,在那只有燭火與滿是書籍的房裡,年輕的你想像著民族遭受到屈辱因而投入聖戰,我看著當時你的怒意、心跳、放大的瞳孔與緊繃的肌肉,那都是真實的你的存在,而民族、屈辱與神聖卻不同,它們巨大存在於你當時的腦袋:強大的想像力與意志。我不知道你是有意還無意乎略了關於真實的本體問題:沒有一個親人或朋友叫民族,沒有一個遭遇試圖羞辱你,更沒有一個客觀的神聖,有時這裡的神聖是那裡的罪惡。總之,這一切在年輕的你的想像裡開花綻放,善良正義的你從此奉獻青春在這之中,在強大的意志中努力過著你想像的生活,到死都還是感到你的為民族奉獻於聖戰的一生。
現在,你因為感到屈辱放棄了我,無視我們彼此相愛的事實,以及,可以攜手後半輩子的一生。請你試著想想,當有天你要死了,仍會感到此刻你維護自己尊嚴的快意嗎?像那些納粹青年軍或是紅衛兵們一樣帶著驕傲與沾滿鮮血的雙手一同進入墳墓嗎?還是,你會後悔,想起差一點點我就能陪著你活、陪著你老、陪你死去,在長滿青草的墓地,親手為你覆上一培一培安息的泥土?
關於100%女孩的故事
2012 年 06 月 30 日 § 發表留言
關於百分百女孩的概念,只存在特定的時空情境之下:年輕的男孩女孩恰好在彼此的想像中,在一個只需一秒的情境裡,感到她(他)是百分百的那個。
關於百分百女孩,其實是存在於那一秒鐘男孩的想像世界,是一個概念。可是請別誤會,概念不是虛幻的,它比金錢、股票、房子都還真實,一個人的概念總和與他的生死並存,構成他的世界,不多不少。有形的財產才是泡沫。男孩當時因狂喜而無法動彈、加速的心跳以及不斷飛躍盤旋的思緒都是真的!
故事後來男孩與女孩決定分開,只為了能約定於下次相遇。其實作者不需要扯男孩或女孩因重感冒而遺忘了約定的,因為當他們決意分手,決意將每日每夜的相思、熱情與愛念讓予命運接手,各自回到自己平淡無趣的生活的那一刻起,情境的時間河就在他們身後悄悄流走了,於是百分百的想像早已緣木求魚。
其後,陷入生活的男孩女孩—像所有成年人一樣—會慢慢遺忘那些真實感動的日子。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一切的視角還會漸漸拉遠,變化,像是客體,別人的一樣,變得像一則美麗的故事,書櫃上某本好看的小說,當與朋友談天的時候,會說:「呦,那本不錯,內容我有點忘了,但是很好看就對了。」
即使是最努力收藏回憶的人,那些保留所有的日記書信照片的人,也不可能阻擋這一切,有一天當他翻起過去曾有的書信時,恍惚裡必然會有一種「原來我以前是這樣阿」、「我都忘記說過這些話了」、「不敢想像我以前做過這麼蠢的事」或是「我那時不知道怎麼想的」的距離感。
是阿,那些記憶或是概念或是學過的log現在到底還在不在你身上呢?還屬於你嗎?或者是你屬於你的過去嗎?或許,在男孩—現在已經變男人了其實—某天因為想喝點啤酒而獨自步行於深夜的巷子口的時候,會暫時忘記每日每日無聊該死的瑣事,想起來。想起那本好看的小說那些日子那熟悉門牌與樓下的警衛,想到期待出發的心動、等待的焦躁以及一同開心的開心。
也就是如此,我們才會讀到這樣的故事:深夜裡某個中年男子希冀藉由啤酒重整一天的疲累,慢步前往便利商店的平凡時刻,只因為經過了一個女孩—其實也是失去光彩的女人了—而突然感到心動、美麗的過往以及差點擁有的百分百女孩。
只是,現在已是晚上十點多,在沒有樹只有檳榔渣的巷子,穿短褲。
所以啦,其實不用重感冒喔,那個情境早就消失了,男人終究會踩著他的夾角拖繼續走,畢竟明天還是要上班—今天其實是星期天而已啊!
痛覺及一些慾望
2012 年 05 月 14 日 § 發表留言
之一
獨自跑到頂樓小花園的玲正喝著自己嘗試弄的手沖咖啡。以往,她使用虹吸壺。
「啊,好濃!」
會有這樣的反應自己一點也不意外,畢竟沒人教過她,她也懶得向誰請教怎麼手沖,她只想憑感覺,她懶得記憶,更不相信口說的味覺,而且,有時候她還會質疑咖啡店老闆的味覺美感。
所以,她的味覺打一開始就是隻好奇的貓。一些關於萃取程度、濃淡、水量與時間的關係從她腦海掠過,然後她讓風把它吹走,讓好奇的舌頭一口一口打量著這杯濃了苦了的咖啡,它向來怪異的女主人希望它勇敢地張開身上所有的味蕾,好吸吮到不同色調、強弱、密切或鬆散的苦們,還有被隱藏的默默等待被發現的煙草皮革香氣,一切使苦更苦的美好。
玲要自己仔細地體會,像是,過往那些儘管頭破血流也要義無返顧的嘗試一般。慢慢的,除了苦之外,她感到了痛覺。她驕傲著自己又一次的嘗試,愉快地聯想著嗜菸草與濃咖啡的荼糜老人,或是,在性愛中追求疼痛像是動物或是上癮者那樣,一口接著,一口,的瞬間。
………………..
後來,在美麗晚春的夕照中,玲因為聞到了微風裡的花香與爸爸曾經的溫柔叮嚀而感到一陣痛楚。
之二
「你說你要退出?」
「是的。」
「為什麼呢?」
「我覺得這一切太多了,我感到疲累。」
「什麼太多了?」
「這一切,傷心的、遺憾的、苦與稍縱即逝的狂喜與痛覺,…只能沈默接受的處境。」
「好吧,這是你的詮釋,每個人有不同的對生活的詮釋。」「只是,”退出“是什麼意思?」
……………………..
清晨五點二十五分,因為強烈的胃痛,K從床上坐起,痛得如此劇烈,他只能盡力地弓著身體咬緊牙關,努力的呼與吸。只有這種痛到罵幹的時刻,他才會暫時喪失診斷自己的習慣,身為一個醫者與分裂者的職業本能。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痛到換氣過度,於是,失足的K喪失了意志,難得一回被天神照著醫學教科書上的描述操作,像是被捲進了深藍的巨浪底,感到頭暈、失重、四肢知覺的變化,對於手中糾結緊握的棉被觸感的麻、冷熱不分以至於喪失,魔法棒劃出強烈的噁心感扭曲他憎恨的臉與催促後咽喉肌肉不停收縮乾嘔,然後,失去方向感的白色腦袋被重重落下了不斷重複的白色畫面:面對一團白色的什麼權威人士的對話。
那裡,他記得,堅持要退出的自己是多麼堅決。
三十三
2012 年 04 月 16 日 § 1 則迴響
我們有一天會死去。
今天是我的生日,然而,生日的意義在每日每日耗盡自己思緒的工作、玩樂與計畫後頭,你還能思考多久呢?你有時間做好未來的準備然後等待生日的時候給自己一個慶典,慶祝你未來一年的生命進程嗎?
我早就失去準備這個個人慶典的閒情了。
然而,我最近一直想說的是:我們隨時都會死去。
你覺得太狗血了嗎?因為一堆勵志文總用一樣的話語,然後後面扯出一堆珍惜當下的不動人文字的緣故嗎?
好吧,那說:未來有一天我們一定會死。這總不為過吧。
有一天,我們將會跟某些人告別,某些很重要的人,那些你曾經以為無法失去的人。你會驚慌失措、無助、失重、覺得天崩地滅的所有分離屆時將會一起出現。
我,在這個生日的夜晚,想像著那一天的場景,然後,再花一點時間回頭看看此時此刻的自己,的生活,的牽掛與所有,以及還縈繞身旁的情感、旅程與尚存的回憶。
全面啓動、夢境與真實
2012 年 01 月 23 日 § 發表留言
昨天看了電影<全面啓動>,我認為其中真正的隱喻在於:
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夢中,試著回想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吧。
接著電影裡的女孩與年輕富商試著回憶,進而確認自己在夢境無誤。
——————————-
隱喻在於,我們是從哪裡來到這個世界的呢?想不起來嗎?所以,這世界是夢境!?
這部電影成功之處在於每個人邊看電影時邊回憶著自己的夢,藉由自身的經驗與直覺與電影的內容產生共鳴,覺得太聰明了太精彩了。但一走出電影院之後,人們確丟棄自己的經驗與直覺,不願試著回想自己從哪裡來。人們感到的是再度擁抱現實,再來要去哪裡吃東西或是回家,而關於世界與夢境的質疑只當做是演員精彩做戲和某個導演的天馬行空。
關鍵在於信仰,信仰如此根深柢固以致有時會讓人們忽視自己的直覺與邏輯。
科學
研究尼采的學者認為現代科學的兩個構成要素:1.基於本能對秩序的需求 2.肯定當下具體世界的終極價值。
科學說,我們想不起來從哪裡來是因為我們在子宮的時候還沒有記憶,至少,在精卵結合的時候還沒有,我們來自細胞,更精確的說,我之所以為我是由我的基因與一點點周圍的蛋白質所決定。靈魂?目前科學已經研究到能量、粒子與反物質的世界,靈魂嘛?可能是某種能量,就是點火可以燃燒可以變成熱能的我們叫做能量。
心理學
Discovery頻道有一個節目講到催眠,受試者以為自己要進行的是關於夢境分析的實驗,在他睡著的時候他夢見自己成為一個特務,並且成功執行了一個下毒的任務。事實是,他被催眠,他真的去一家咖啡店裡把一包粉末加到咖啡裡面,他們把過程錄了下來。受視著看著自己的身影出現在跟他自己夢境一模一樣的影片的時候,驚恐異常,我想他再也無法相信自己對於現實的判斷了,夢,其實是真實。
後來節目暗示美國CIA可能已經使用著這個手段。
姑且不論CIA探員們的世界,僅僅就這個實驗本身,跟李奧納多對他太太所作的植入:“現實是虛假”,對於摧毀自我意識的效果上是一樣的。然而這個實驗裡的受試(害)者真實存在,還被放送到所有看Discovery的觀眾眼裡
哲學
古典西方哲學的二元論,也就是世界由物質與靈魂構成的說法其實是最早的,然而現在卻不怎麼流行,人們都以為自己有思考過,相信靈魂與永恆的說法只是迷信。
如果我們相信基因帶有信息,然後我們相信基因把蛋白質拼湊成大腦,再相信這個大腦可以被催眠使得真實的行為以為是夢的,最後看電影又感到夢的可以成為心裡的真實(甚至使人老去),那麼….
未來,我們不斷進步的電腦有一天取代人類的這一切不管可不可能發生,至少,如果真的發生了,似乎也沒什麼好惋惜的,本質不是一樣嗎?
不說未來,說說現在,那麼…
那麼,我們自豪的文化、我們追求的正義、我們心裡的道德、我們對於親人的愛又算什麼?像夢一樣真?像被催眠一樣假?
我沒有好好讀柏拉圖過,或許他真的好天才,再沒有催眠、沒有電影與電腦給我們靈感的時代就已經預見了這樣的處境,所以在物質世界之外,要我們相信關於靈魂的存在,好給予這世界的一切美好一個價值一個交代。
彩卷
2011 年 10 月 14 日 § 發表留言
聰明的人都知道那是機率,或是心裡安慰吧。
於是當他把沒有中獎的彩卷拿在手中,折了兩折、四折,撕掉,走向浴室時,差點哭了出來。
…….像生活中早已習慣的那樣,忍住,然後好好把它放進垃圾桶裡。
blue line swinger
2011 年 09 月 11 日 § 發表留言
夜晚,K搭捷運來到南區。大學對面的夜市依然如此熱鬧,一如以往。在前進的路上,在經過大馬路旁這閃爍的騎樓,在許多的面孔映入眼簾時,K不住地留意了彼此的差別:十年。
其實,半小時前他才剛剛醒來,對於上夜班的他來說,現在是清晨,他還不是很清醒,只是今晚的演唱會是許久以前已經確定的,票早買好了,也預想過多次關於今晚的路線、穿著、會遇到的朋友等等,所以他可以邊發呆邊動作,起床,穿上他喜歡的T-shirt與牛仔褲,發動機車引擎,彷彿有內建程式一樣的左彎右彎下山,只需記得別騎過了頭,搭捷運別選錯了方向,就好,就身在太喧囂的大學夜市了。
相較於搖滾客朋友們來說,K並不常看演唱會, Yo la tengo也不是他熟悉的樂團,他是為了那首歌而來的。多年前,《你最哀傷的一首情歌》這個討論串的標題,一眼,就吸引了當時心緊緊糾結的他點進去,一眼,就遇見了這首歌: blue line swinger。
當初他愛上這首歌時,就不覺得它是首情歌。他覺得不合拍的鼓點是生活,毫無章法卻充滿感情;流動慰藉的Base隱身在後,在工作、世膾的背後;而吉他就是風,揪著他飛揚。K明白,這樣的迷戀來自於對生活厭惡的一種投射,當他聽著歌曲時,Ira的吉他音牆配得上他的憤怒,而八分鐘後Georgia的歌聲將讓一切飛翔遺忘。
2.
2011 年 09 月 09 日 § 發表留言
2.
(算一算是第幾天了呢)
窗外的情況是蟬依然在夏天鳴叫,一留意就會發覺很大聲、整個都是的那種蟬鳴,一些風、枯葉與花香,有太陽公公曝照的午後庭院。照慣例把牆的窗戶紗門全部打開好通風,另一側有柔軟的床與親愛的老電風扇,又是屬於日復一日的美好午覺。過往,每當他打著盹,就覺得什麼也不重要了。
那是過往。
當他從不合時宜的空想一回過神的時候,還是馬上想到那件大事,那是再怎麼哀求也已真切發生而不可挽回的事。本來,他以為這種情緒只有小孩時無知與無能才會感到,尿個床就覺得鑄成大錯而將要天崩地裂的巨大恐懼,某種看清世界虛無的人不會再感到的幻覺。
而此時恐懼,一回神,正牢牢攀著他的臉上成為表象,不多不少,也不管外頭依然不在乎的蟬鳴聲響與烈日。
從QE3談起
2011 年 09 月 01 日 § 發表留言
以下基本上不是關於賺錢的財經意見,而是對於我們身處的世界,總體經濟運作的一個驚歎。
廢話不多說
一
QE (quantitative easing),中文叫做量化寬鬆,是中央銀行用來刺激國家經濟的一種手段。方法就是中央銀行利用憑空創造出來的錢在公開市場購買政府債券、借錢給接受存款機構、從銀行購買資產,然後這些民間機構手上就握有了一堆鈔票。這些銀行如果不花不借不投資,將只會眼睜睜看著手上的鈔票因為央行一直印而貶值。所以本來買不起的房子貸不到的創業基金現在銀行都願意借,因此刺激整體經濟活動。
QE1、2、3代表的是美國曾經用過的順序,QE3還不知道會不會出現,引用維基百科的數據,美國在QE2印了600 billion美元,這個數據小市民沒概念也是很正常的。
驚歎一、雖然是憑空製造出來的,但是跟你我每月辛苦工作領的薪水一模一樣,這樣合理嗎?在總體經濟的道德層次上,我們是難以瞭解的,一如我們不能瞭解次原子的層次上,一切粒子都是波動這件事。
二
Recession,中文就是經濟衰退,已經可說是惡名昭彰了,只要股市大跌,報紙就來個“衰退疑慮誘發信心崩盤”這樣低能的說詞解釋。這邊中文維基百科資料較少,直接引用英文版的定義:
a significant decline in economic activity spread across the economy, lasting more than a few months, normally visible in real GDP, real income, employment, industrial production, andwholesale-retail sales
這世界經濟活動越多所產出來的價值就越多,這些價值歸根究底來自哪裡呢?就古早以前讀馬克斯時,應該是來自地球資源。(我自己來源請求,這個推論我不是很確定)
如果有一年它的產值跟去年從地球獲取的一樣多,那就是零經濟成長,如果少一毛,那就是衰退。
最近台股擔心的就在於歐洲美國經濟會不會陷入衰退。
驚歎二、如果有一天已開發國家的人們突然相信了節儉、不浪費與知足,衰退就從那時刻開始。所以我們接觸到的廣告、電視與一切一切行銷都暗示我們不可以這樣,節儉很恐怖喔。一樣,這個世界經濟需要的道德,是孔子、佛陀、耶穌與陳樹橘都不能理解的,何況我們。
三
globalization,全球化。就維基百科來說這個名詞內容豐富。
為了維持大家有錢賺股市上萬點。
我們先來一個想像實驗:有兩個世界,世界人口各有一百人,A世界是人人平等,裡面的人民要吃什麼要喝什麼都要自己弄或與人等值交換; B世界有五個人是統治者,其他人都是奴隸,統治者想吃什麼穿什麼住什麼都可以要求奴隸生產出來。請問哪個世界年總產值比較多?哪個世界可以維持不墜的經濟成長?
所以那些天方夜譚想說,我們大家印鈔票讓第三世界人民有得吃有得穿,一來可以維持經濟成長二來已開發國家不用繼續浪費三來天下為公,的那些人可以死心了。你這樣難道是要孫芸芸真的去當女僕拿吸塵器吸地板嗎?
驚歎三、階級與壓榨是必須的,經濟全球化就代表把這樣的必須帶到世界各個角落各個層次,於是一個國家裡,有錢的壓榨沒錢的,一個地球裡,一樣有錢的壓榨沒錢的
其實對於經濟系學生來說或很多有研究的人來說,這些應該早就知道了,只有我這門外漢在這個年紀還為此下巴掉的老大。
面對自己很多的日子
2011 年 06 月 17 日 § 發表留言
空白到察覺自己的呼吸,然後,發現接手自己的一吐一納有多困難、不自然及無聊可笑。
對現實的反抗。
地質年代 歷史 地球 人類 人的一生 大滅絕 世界末日
只有在一個人時候才不用被審視
孤獨是活著必須的養份,她說,不帶有絲毫諷刺地。不僅僅是海面上獨自撫摸舵的手與指如此獨白,海面下宏闊的意識流也如此引領著她,將她推往更深更藍的邊界:鯨魚的家鄉。遙遠寧靜的同類。
善哉十行
2011 年 05 月 23 日 § 發表留言
人遠天涯遠?若欲相見
即得相見。善哉善哉你說
你心裡有綠色
出門便是草。乃至你說
若欲相見,更不勞流螢提燈引路
不須於蕉窗下久立
不須於前庭以玉釵敲砌竹……
若欲相見,只須於悄無人處呼名,乃至
只須於心頭一跳一熱,微微
微微微微一熱一跳一熱
詩選自<<周夢蝶詩文集:有一種鳥或人>>
寂寞襲擊
2011 年 04 月 13 日 § 發表留言
有過被寂寞襲擊的經驗嗎?
對玲來說,寂寞前來的方式如鬼魅:在失焦的黑裡一聲不響,彷彿是風,一瞬間意識到的時候是每寸寒毛已經用觸覺證明妳的被。擄。獲。
但是對她來說,襲來的游擊隊只是深入敵陣的敗軍,恐懼,飢餓,思鄉並且早已走投無路。他們不是笑得天真燦爛的美國大兵而像是就要發狂的隨便一隻動物,為了回到殘破的家鄉再次扮演母親的好兒子,只好發狂,果決地殺人。於是,他們深陷的眼球更紅,更模糊,張得大大的卻更看不出意圖。
然而,巧妙的是她也不是突擊隊眼中的正規軍。她沒有指令,沒有目標,她就是身在戰場而已。他們就這麼說吧:他人眼中的逃兵,因為她也拒絕了權力機器加諸在她身上的義務。每日面對這個荒蕪的大地,除了美好的陽光之外,她看不到更有價值的有意義的。就心理上來說,她沒有寄託,沒有朋友,沒有家可歸。
所以被襲擊與不被襲擊的好惡也就沒有那麼清楚了。
車鑰匙
2011 年 03 月 20 日 § 發表留言
下班後,K手裡握著車鑰匙就往停車場過去,一股腦的只想回家,即使晚餐還沒吃,應該考慮到夜裡會餓至少先買點什麼回去。
K是個簡單的人,例如此時的他只想要回家。如果是其他人的話可能就會想到自己這一整天的連串挫敗。
因為K是一個簡單的人,於是其他人在這一秒鐘該憤怒的該委屈的該反抗的都在他身上看不到,他只是面無表情開著車,專心地聽廣播轉轉方向盤,感受一下這個應該還是寬廣的世界穿過收音機傳來綠洲的搖滾樂,然後,幾分鐘的時間這種流行音樂市場耍不膩的救贖就使他感到開心了。
好吧,世界簡單很好。
只是,對我來說什麼是挫敗呢?
4
2011 年 01 月 14 日 § 發表留言
十度,是今天山上黑夜與白晝交接時的攝氏溫度。
今年的冬天基本上就是由一波又一波的寒流所組成,每天新聞的天氣預報都是一樣的:緊接著下一波寒流在今晚到來,明天低溫多少多少,…大量水氣引入,…又溼又冷的一星期…。實際的感受也真的很冷,絲毫沒有讓氣象報導有誇大的機會。
在緯度高一些的地方,電視畫面傳來無止盡的雪堆積在所有可以堆積的地方:路面、路旁、門口、屋頂、車頂、鏟雪車與它們的尾巴。於是,雪越堆越厚,甚至比人家門口還高。試想如果一覺醒來,發現出不了門去鏟雪該怎麼辦呢?看著螢幕上人們只能消極的把幾小時前下的新雪鏟到路旁,挖出較低一些的、可以辨識為“路”的直線,而路面的底部其實都是一兩公尺高的厚冰了,誰還管它這是不是原來柏油路面所指向的道路。
鏟雪變成一種絕望的工作。
「如果在這白茫茫的天地中有一台鏟雪車,一台不願妥協並且充滿希望的鏟雪車,竭盡力量維持鏟雪這份工作的尊嚴,努力地不讓任何一片殘雪留在它所負責的道路上,那麼它將挖出如摩西所劃開的海那樣深的一條雪徑。」當然,並沒聽說有這樣的一條路,跟我想的一樣。面對巨大世界而不願妥協的都是傻子。
在此同時南半球有一大片沙漠的澳洲遭遇著有史以來最大的水災,面積之大,像是上天準備把澳洲做成麵團,在麵粉中央倒的一灘水。
以上種種氣候現象都被廉價得拿來讓收視率不好的節目做文章,嚷著世界末日,順便穿鑿附會一些外星人、古文明。即使三疊紀時毀掉當時世界上近九成生物的大滅絕,都沒有阻擋這個世界不帶喜怒的循環。當前這些氣候變化,即使有一天毀掉人類文明,也比不上大滅絕,更不算世界末日。自大的本位主義造成人類的狹隘:在水泥叢林裡就看不見蝶蠅樹木高山深海藍鯨天體;對自然運行的無知則使人們不願面對世界的流動,舒適躺在沙發裡就以為可以掌握未來與幸福,並為此幻想而不停工作,而不去問關於生活、意義與感動。於是乎在地球億萬年的流動裡輕輕掀起個微波,就嚇得半死。
當我看著這些人花時間梳著整齊的頭髮穿著好看的西裝而滔滔不絕時,我就更加確信構成成人世界的只是一層脆弱且精準一戳就會破碎的可笑糖衣。
綠島濳水
2010 年 12 月 15 日 § 發表留言
教我們濳水的人是哈利,我們學到很多,也很喜歡他。濳水日誌上最後一次濳水是今年的2/14。
十個月之前的事,日誌還很新,但是記憶卻已泛黃的嚴重。
我去過German channel、blue corner、blue hole、new drop-off、big drop-off、Ulong channel、Siaes tunnel、Gemerius coral garden、Ngemelis wall與Chandelier cave,在我少少的18隻裡。
都長得什麼樣子呢?那天陽光與海與雲的關係是怎麼樣的?有哪些欣喜的臉孔一同出海呢?
我紀錄著Manta rays、spotted eagle ray、bigeye trevally、blackspot barracuda、blackfin barracuda、white tongue jack、giant trevally、orange spine unicornfish、pink anemonefish、file clam、Randall’s fairy basslet、gray reef shark、nurse shark、whitetip reef shark、square spot anthias、giant grouper、Napoleon還有很多種angelfish、anemonefish和shripmgoby們。
很多都忘記是什麼鬼了。
要不是週末去綠島濳水,也不會在翻開濳水日誌的此刻,感到很想念。
二分之一的冰棒
2010 年 12 月 06 日 § 發表留言
炎熱的夏天,靜得可能只有日頭才有興致出門的嘉南平原被無風地罩著。小孩苦苦哀求外婆一整個上午,帶哭腔的哀求在成功使老人家放棄與失敗被火大揍一頓之間拿捏著。終於要到一支冰棒。那種有著粉色系色彩,清爽氣味的冰水結冰而成的冰棒。沒有塞滿紅豆花生巧克力也不是雪糕,那種東西過於惱人與造作了,特別在一個炎熱煩躁的日子。
一打開包裝冰棒清涼的白煙就圍繞載周圍,像跳民俗舞蹈的女孩身旁輕盈交錯的緞帶一般誘惑著。小孩幸福的舔阿舔著,好冰好甜的水刺激著舌頭的觸感的味覺,鼓舞著再多伸一次舌,再一次,幸福。
一個不留神,或一個留神,手指頭碰觸到融化糖水的時刻,冰棒變好小了,只剩二分之一了吧。怎麼這麼快,小孩心想。一開始舔太快了啦,小孩這麼想。慢慢舔好了,舌頭都冰掉了,等暖一點熱一點再舔,小孩算計著。恩,還是不要再舔了,這樣才能撐最久,小孩如此決定。
只是冰棒還是一滴一滴往下滴著,小孩只好舉起冰棒過頭,仰著頭張著口接著融化的糖水,舌頭接著不那麼冰涼的一小滴一小滴,即使脖子有點酸有點累,姿態有點醜,小孩還是動也不動接著不如大口舔舐的甜美,直到冰棒消失在這世界上。
螞蟻與神的距離
2010 年 12 月 06 日 § 發表留言
我一面困難地在脹大的垃圾袋頭頂上的耳朵打結,一面看著一路上聯結著一隻又一隻的螞蟻翻山越嶺延伸到袋子的裡部,我想,在我把垃圾袋拿到垃圾箱丟棄的時候,這一群在某個美好冬陽外出工作覓食的螞蟻會怎麼感覺?一時間天搖地動吧!像什麼預言降臨似天空突然暗了下來。整條路,大家辛勤工作交錯彼此而成的,回過神時就不見,一整個不見了。前一秒才錯身過的同伴消失,地面(雖然滑了點,像滑雪場一般的藍色地面)整個被抬昇,然後被拋棄隔絕。緩慢卻無可抗拒。就這樣遠遠離開還仰頭望得目瞪口呆的同伴們,留在垃圾帶外頭。然後,像在黑暗中按下開關,不管過多久也好變電器總得要閃爍的那樣必然的心情,永遠回不了家的事實會被查覺、認知、心悸然後深深的恐懼。
恩。
但是那只是螞蟻,昆蟲不會有想法,你要硬拗昆蟲有他們所謂的想法也罷,他們只是螞蟻,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我們一直以來在要丟垃圾的時候就舉起垃圾袋不是嗎?
住在銀河裡地球三之二號的神與神在某一千年的對話,懶得笑的笑了三分之一。
或是,一邊看著維基解密關於屠殺伊拉克平民影帶一邊咒罵的某國家官員這樣說著。
願意交換的一些事
2010 年 11 月 30 日 § 發表留言
要不是喉咽的粗糙觸感那麼清楚,隨著冷空氣進出摩擦著氣管,玲不會起來喝這一口水,然後不得不這麼早離開夢的,開始人世的生活。在清晨五點二十五分。
玲每天都不知道要做什麼。她常常會想其他人都是怎麼面對無所事事的一天呢?即使工作的上班族也總有放假的一天或兩天吧,他們通常是在什麼時候決定那天要做什麼呢?是在一兩星期前就決定的嗎?如果臨時心情不對,例如本來要去動物園卻突然因為便利商店裡某一本雜誌的封面而很想去看海,這樣一來不如就去看海,先前費心神計畫不是很沒意義嗎?
還是像她現在一樣,因為醒來了終於撞見了一天的第一道天光時,才開始思索:今天“應該”做點什麼呢?為此她感到煩惱,於是總習慣賴床,反覆進入夢境。
其他人是如何呢?玲是真心地想知道。
她對什麼事總覺得沒“意思”,她覺得電視劇沒意義,她也曾著迷於連續劇,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愛上一部連續劇,然後看完它之後,更強烈的厭惡感就會上身。這滋味裡面摻雜了有虛假、造作與偽裝的生活。她總覺得如果繼續看著這樣容易滿足人心的電影或戲劇,就是對自己生活觀的背叛。因為生活真的無聊。
至於跑很遠的地方去吃某家雜誌某個人介紹的義大利麵、逛完一條夜市、趁著週年慶囤積保養品或出國學習坐地鐵搭巴士逛景點則無關背叛。只是,總是很累,卻往往一樣無聊,有點難說出口,卻難免的一點點反省。
有時候很幸運的一場暴雨會引領她,要她看著遠方的白色薄暮漸漸罩落在天與雲之前、遠方山色稜線、更近一點的樹林直到家門口的電線杆,要她淋淋雨水閉起眼,臉吹吹風。領著她如此地渡過一個上午,輕盈快意地越過了。偶而,一場夕陽的恰巧反射而變幻的神聖天光也能如此帶領她來到黑夜,留給她的心一些很快就會消散的狂喜。
玲想起在同一座城市裡,不多問一個字過著生活的那個人。獨自一人他安穩的面對窗戶、看電影與小說、發呆,然後隔天繼續工作。突然有點好奇起了他。
然而,在這個城市的他們倆都遺忘了一些事,其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件阿,但是卻是現在的我們拿一個月薪水交換都願意的呢!那些豔陽下一同滲著汗水走在學校;面對面在咖啡店準備考試卻眉來眼去動手動腳;半夜無緣無故殺到漁港,而一同驚訝漁夫們都起床工作了;或是在男生宿舍練習做一盤鮮蝦白醬義大利麵的那些事。
重返田野 (3)
2010 年 11 月 15 日 § 發表留言
「學妹,這個月要報的case。」K學長一邊把紙條遞給了我,那是醫院裡你的病歷號。
那時我剛來急診實習不久,一切都還陌生,對於這個以團隊合作聞名的急診室,第一印象除了的確忙碌緊張,就是空間的狹小與擁擠,好像身處在捷運車廂裡看著病床推來推去的奇觀,一個不小心,診間外等候的乘客,不,病人,就可能因為被病床撞到而多一個外傷要看。於是,這兒負責推床的工作人員,都練就了不錯的碰撞車開車技術;這邊的醫護人員,則是熟練的穿梭於這車水馬龍之間,不會像我的腳活生生被加護型大床輾過,沒時間喊聲就已掉出一滴眼淚。
關於眼淚,來這裡沒多久我就開始看到一陣又一陣嚎哭,看著一台一台救護車送入的重症病患越來越多,一次又一次就要令我驚呼的病情急轉直下,我開始學習到有些狀況是分秒必爭的。於是眼淚,變得,當一滴眼淚掉在這個忙碌的甲板上時,不會被知道。死神掀起的海潮如此巨大,白袍加身的人們於是聽不見同類的眼淚。好像在這船上的他們開了一隻眼就犧牲一對耳朵。
我看著K,這個月負責帶我這個實習生的總醫師,想像著他到底犧牲了多少感官,要不然怎會如此冷漠。好像只有在那一秒鐘,在簡短告訴我報告準備方向之後,欲言又止的眼神曾洩露出夜空裡某顆恆星曾閃爍出的情感。